这是一个噩梦,弗莱对此十分清楚。即便这样,也无法停下在夜晚和巷道里疯狂了的奔跑。无法阻止怀里的她,一点一点的丧失意识。泪水往眼眶外涌,搽出浅浅的水痕。
这个梦不是真实的,因为在医院里,医生分明告诉他,爱丽丝虽然晕倒了,但是受的并不是致命伤。弗莱再一次叹息着告诉自己,但是与记忆截然相反的幻境还是继续被织造,那些透漏着危险气息的壮汉追上来,斧头、匕首还有手枪,对准着从怀里摔出去的爱丽丝。
“不,不!”但无论自己怎样的哀鸣,都再也唤不醒对方。这不是真的,理性在大脑中呐喊,如果是真的,那么这些杀手怎么不过来灭口呢?诸如此类的证据被一项一项列出来,但是无论怎样尝试着说服自己,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心底滋生然后疯长:究竟哪一边才是真正的梦呢?
在这股恐惧的浪潮达到顶峰的时候,两双眼皮再也承受不了更多,霍的一下睁开。二月早晨的空气涌进喉咙和肺部,犹如敷冰块般压下了达到沸点的不安。意识也在冷静下来的同时,回到了现实的轨道,虽说不知什么原因迟了几天,但是的确约好了今天去接那位青梅竹马出院。想到这里,之前的慌乱彻底地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填满整张脸的安心和生气。
“好慢啊,都晚了2分钟。”一只手摇晃着怀表,爱丽丝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指着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弗莱。
“抱歉,路上实在是堵住了,是吧,帕克?”
“嗯,如果你能早点和我汇合的话,说不定就能避开了。”盟军就这样漫不经心地选择了阵前倒戈。
“行李都在这里了吧。”在更大的火药桶爆炸之前,尽可能把话题挪开,虽说对方并不是什么能够轻易上钩的人就是了。
“从橘色的这一箱开始就好了。”不过出人意料的是,爱丽丝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。
“为什么你住个院会出来这么多箱东西啊。”在搬了超过十个以上的大型箱子之后,看了看已经被彻底填满的马车,帕克和弗莱相视苦笑。
“本来一个月之前就完全好了,要不是医生要求留院观察,早就出院了。所以就带了些书等等之类的。”当事人倒是不遑多让地解释了起来。
帕克看着从箱盖边缘露出的一些东西,仅凭轮廓就能让人联想到茶具、乐器还有炊具,看样子那个“等等”所占的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。
“这样才会稳妥啊,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?”一边的弗莱倒是完全没管这一大堆,继续操心着。
“钥匙有吗?”帕克转头问爱丽丝。
“我用马车把这些先运回去好了,弗莱君就照顾好公主殿下吧。”接过钥匙串,帕克跳上驾驶的位置,扬长而去。
“嗯。”
“哦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,这是怎么一回事啊。”沉默了一会,弗莱突然反应过来。
“帕克运东西回去,我们就先好好在城里面玩。”
“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还有后半句是哪里来的?”
“我刚刚想到的。”
“......”完全无言以对的状况下,弗莱尝试着找出些什么单词来拼凑出一句话来。“今天的女装是怎么回事?”眼前的爱丽丝穿着白色的洋装,金色的头发也留长了,顾盼之间透出介乎少女的清纯和女人的成熟的美感。话又说回来,刚才帕克是怎么称呼来着?好像是公主殿下来着吧。
“反正养伤的时候又不会有海军的人过来,所以换回来了。你才发现吗?”冲着弗莱那张只差没写上逻辑混乱的脸喊了一句。
“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穿的都是病服,怎么看的出来啊?”延迟了好一会,才找出可以应对的句子。
“头发不是留长了吗?”
“......”最后还是完全陷入到词穷的地步,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,弗莱轻轻地补了句“这样就好了。”
“嗯?”
“我的意思是,完全恢复精力了呢。”
“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对方则是报以叹息般的语气。
“有什么不妥吗?”
“没什么。”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分明地撅了下嘴,一看就觉得像是把什么庞大的信息咽了下去的样子,但是弗莱也并没有追问。
反正当事者肯定也不会做什么解释,这一点是早就明白了的。
“今天是周六,晚上会有烟花汇演,之前就到处逛吧。”
“......”
“怎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声带出问题啊。”
“所以特意推后几天来接就是这个打算是吧?之前就是因为外出所以才出事的,所以算了吧。”
“你刚才还没有解释迟到的事呢。”虽然带上了完全符合礼节上笑容这一定义的表情,但是一顿一挫的语调还是让弗莱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。
逆着月光挥洒的方向,披着鱼鳞般密密的浪,撞上海岸和堤坝,如同海豚一跃而起。裹着腥味的海风,穿过防止人们落水而设的白色护栏,搅动着空气。烟花的声音和光亮一朵一朵升上天空,又从空中散落。
“还真是好久没有一起看过烟花。”爱丽丝借着伸懒腰的动作,舒缓了下全身的关节,然后大大咧咧地占领了长椅。
“上次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圣诞节的时候。”弗莱也跟着坐了下来,却被对方的坐姿逼得缩在另一端的边角。“怎么突然又变回小孩子了,埃德加大副?”
作为回答的,是让人琢磨不透理由的沉默。
“不舒服吗?”弗莱想起对方毕竟才刚刚出院,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“那么大声干嘛?”慢条斯理地应付着,渐渐把思考的重点转回现实,“我没事。”
“有事的话,记得说啊。”
“话变得太多了。”
“那也比某位性格都崩坏了的大副大人要强一些吧。”
“在船上装成那样也是没办法啊,毕竟暴露就麻烦了。”说的倒是,假如和所有水手都关系友好的话,大概伪装成男性的事迟早会人尽皆知吧。
“那也犯不着那么冷漠吧。”
“要是一般的新人我才不会那么认真地教你。”姑且不论能否把头天碰到的事称为教,听到还有比这更糟的待遇,着实让人背后冒出一阵冷汗。
“包括那一手刀?”
“那种程度不算什么吧?比起每次入港的时候都要看到绞刑架上挂了几天的海盗。”
“嗯,勉强适应了。”
“呆在海军里的麻烦事还多的是,要是哪天开战的话。”
“所以说,真的没事吗?”
“哈?”同样的问题又被提了一遍,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弗莱。
“我是说,这样在海军里呆下去,真的没事吗?”虽然知道对方的大脑很快也会转过来,但是抢在这之前,直截了当地接了下去,“如果是为了复仇的事情的话,我替你来做,也可以吧?”看着不说话的爱丽丝,弗莱试探地说了下去。
“什么叫也可以?”没来由得大喊,连边上的路人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。弗莱看着对方脸颊上因为生气而涌出来的红色,爱丽丝压抑着呼吸看着地面。路人们的注视也渐渐散开,只剩下浪声搅动着氛围。
就这样持续着沉默,烟花一朵复一朵地升入夜空,整个海岸边一下人潮喧哗,压住了海浪的拍击。
“烟花很漂亮啊。”弗莱抬起头,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着。
“谢谢。”但是却冒出来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话。
“弗莱是担心我,这一点我还不至于判断不出来,但是,我的道路已经开始了,就走到终点好了。就算你会阻拦,我也会坚持下去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,不过相对应的,那条路也算我一个吧。总不能让青梅竹马一个人走离魔鬼那么近的路吧。”对话又一次出乎意料的展开,只是说与听的两方对调了位置。
蓝色的眼瞳漾着诧异的波纹,不知道为什么,泪水久违地流了出来:“烟花太刺眼了吧。”
“在闹别扭这方面要是变了的话,那倒是感激不尽。”
“你刚刚说了什么吗?”
“没什么,你今天应该还有事要说吧。”
“......”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对方猜中,只能是用沉默来做最先的应对了。
“莫尔船长他升任分舰队的司令,相对应的我大概会递补做船长吧。”
“那还,真是可喜可贺。所以...有什么问题在里面吗?”
“当然有问题,我说你刚才突然福至心灵,怎么现在又不动了呢?”
因为今天迟到的时候没大闹一场之类的话当然还是不会冒出来的,所以之后模糊地补充了几句。
“总之,做船长之后,责任什么的可就变大了,而且这样一来就免不了要和海军里更多的人打交道了吧,要保守秘密可就更加难了。”
“那让莫尔船长兼任呢?”
“按照新的编制方案,这个不行的啊。而且我们舰的规格还不够做分舰队的旗舰。”
“那以后,总之一起努力吧。”
“也只能这么做了呢?同伙。”
“......”这么说起来,的确像是误打误撞加进了海盗里面一样的感觉啊。
看完烟花是在12点之后的事了。两个人因为搭不到马车,只能选择以步行的方式回到了宿舍所在的街区。
迎面碰上的,是驾着马车往外走的红色头发的年轻人。
“既然要接我们就早点动身啊。”爱丽丝忍不住抱怨。
“动员令下来了。”勉强拉住了马匹,完全对不上前文地回答。
“你...是说动员令。”弗莱感觉舌头不由自主地在打结。
“开战了,和英格兰?”
“除开英国佬,你还想再添一个敌人吗?”帕克扬了扬手示意两人上马车,“衣服我帮你准备好了,找个地方理完发就得走了。”
1665年2月22日,荷兰向英国宣战,史称第二次英荷战争的大海战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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